译文
从石首到岳阳,湘江水平如镜,山峰像青色田螺一样,我们在船中透过窗户怎么也看不够。最奇特的是墨山延绵只有三十里,船走了两天,总共二百多里,还在山下盘旋。太阳早上从山上升起,傍晚落下,早晚霞光都辉映一处。只因为江水在山中环绕,所以船绕着山行驶,虽然走得很快,却只觉得慢啊。
过了岳阳,我们正要游览洞庭湖,被大风所滞留。我的小弟小修作了《诅柳秀才文》一文,文中多玩笑话。傍晚,风很大,击打的波浪如雪一样白,靠近岸边的湖水都成了白沫,船几乎翻了。小弟说:“这不是柳秀才在报复我们吗?”我笑着说:“兄弟之间开玩笑,是经常的事。”因此都大笑起来,
这篇游戏估计作于明神宗万历十五年丁亥(1578年)春天,即袁宗道中进士的第二年。二十九岁的宗道,从故乡公安带了三弟中道和家眷,乘船经石首、岳阳、武昌,上京任职。这篇文章是作者为记述从石首至岳阳沿途观感而作。
全文布局三个场景,展现三种意境,领略三重境遇。从石首至岳阳行水路,清风和煦下的水清澈明净,犹如一面镜似的平静,山青黛如墨、形似田螺。作者写意状物,娓娓几笔,情景犹在眼前,引申出这美好如斯岂是能看得饱的。这里的“饱”字,画龙点睛刻画出作者意犹未尽的赏景感受,从而沉淀铺就出下一个场面,引出墨山的“奇”。奇在何处,墨山三十里水路,小舟行了两天,这还不算奇。“奇”的是两百里水路,像一直在墨山周围打转、盘桓般,朝出与日暮,似未曾离开、走远。当风帆绕着“墨山”逶迤,只觉人在舟中,舟在水中,水在山中,流水虽快,却始终驶不出圈圈绕绕的滞留。当然,一旦突破瓶颈,走出怪圈,另类情景便豁然开朗了。洞庭湖上
予谒告南归,以成化戊戌冬十月十六日过大枪岭。抵大柳树驿,时日过午矣,不欲但已,问驿吏,吏绐言,须晚,尚可及滁州也。上马行三十里,稍稍闻从者言,前有清流关,颇险恶,多虎。心识之。
抵关,已昏黑,退无所止。即遣人驱山下邮卒,挟铜钲束燎以行。山口两峰夹峙,高数百寻,仰视不极。石栈岖崟,悉下马,累肩而上。仍相约,有警即前后呼噪为应。适有大星,光煜煜,自东西流。寒风暴起,束燎皆灭,四山草木萧飒有声。由是人人自危,相呼噪不已。铜征哄发,山谷响动。行六七里,及山顶,忽见月出如烂银盘,照耀无际,始举手相庆。然下山犹心悸不能定者久之。予默计此关,乃赵检点破南唐擒其二将处。兹游虽险,而奇当为平生绝冠。夜二鼓,抵滁阳。
十七日午,过全椒,趋和州。自幸脱险即夷,无复置虑。行四十里,渡后河。见面山隐隐,问从者,云:“当陟此,乃至和州香林院。”已而,日冉冉过峰后,马入山嘴,峦岫回合,桑田秩秩,凡数村,俨若武陵、仇池,方以为喜。既暮,入益深,山益多,草木塞道,杳不知其所穷,始大骇汗。过野庙,遇老叟,问此为何山,曰:“古昭关也。去香林院尚三十余里,宜急行。前山有火起者,乃烈原以驱虎也。”时铜钲、束燎皆不及备。傍山涉涧,怪石如林,马为之避易;众以为伏虎,却顾反走,颠仆枕藉,呼声甚微,虽强之大噪,不能也。良久乃起,复循岭以行,谛视崖堑,深不可测,涧水潺潺,与风疾徐。仰见星斗满天,自分恐不可免。且念伍员昔尝厄于此关,岂恶地固应尔耶?尽二鼓,抵香林。灯下恍然自失,如更生者。
噫!予以离亲之久,诸所弗计,冒险夜行,度二关,犯虎穴,虽濒危而幸免焉,其亦可谓不审也已!谨志之,以为后戒。